秦开阳县的历史岂能凭想当然来否定的

   ——析《罗定县历史地理初探》的失误  

苏智勋

由皇家主编的明、清国史及历代《罗定州志》、民国《罗定志》罗定建置沿革都明确记载：秦建开阳县。但奇怪的是，建国后编辑出版的《罗定县志》（1994年版）其后附录了一篇文章《罗定县历史地理初探》（以下简称〈初探〉），笔下写“不似秦开阳县”，作者曾昭璇是地理学教授。

曾教授的文章名为“初探”，有他一定的道理，文中论断也多用“似是”、“应是”等他自己也十分凝惑的语句。

但奇怪的是，当时有个别编县志沿革部分的编者如获至宝，竟不深入研究，错误地理解了曾昭璇教授“初探”的本意，竟以“初探”为准，欲把史书记载的罗定地方建置2230多年历史，误记成1660多年，缩短近570年，把历朝记录的史实予否定，造成大错矣！

下面就曾教授赖以立论的几点论据，分析其《初探》之失误。

一、曾昭旋教授在《初探》中列举秦县有三个特点，并主观认为开阳县“不似”有这三个特点，所讲论据无法令人信服。

特点1.《初探》认为秦县地名多用越人语言。

暂且不论秦朝未期汉兵涌入，南越地方秦县本由汉人设立，后秦将赵佗拥兵自立而建南越国。就按《初探》的逻辑而论，曾教授认为“南海”意为“广泛水域”、“博罗”意为“河流汇口”，此两郡县名称“似越语”，而“开阳”则“似汉语”，故非秦县。那么请问：赵佗的发迹地“龙川”是“似越语”还是“似汉语”呢？为什么“开阳”就不能“似越语”呢？

罗定大山环抱，有从肇庆到广西玉林广大山区中少有的800平方公里盘地，罗定本地人都知道，“开阳”是指较平坦且受太阳光照射时间较多的地方，意为“阳光充足的开阔地”。其中曾设置开阳县和后来泷水县迁至的驻地船步，和罗太地方是著名的镜船盘地，是魚米之乡，“开阳”正是当地的古土语。按曾教授的逻辑，“开阳”应该“似越语”，为什么《初探》认为“开阳”“不似”越语，一定是“似”汉语呢？这一论据能站得住脚吗？

特点2.《初探》认为秦县面积应该很大，而主观想象秦开阳县地域很少。

《初探》第一段有述：“按当时瑶族分布东连新兴，南到阳春，西界郁林”。就按曾教授这一说法推之，秦当时设开阳县所辖之地，东接高要，西至贵港的广大地区，这样一个地域广大的秦开阳县，曾教授怎么还认为“面积很少”？历代《罗定州志》有记“开阳县，今开阳乡也”，这是中国古语的表述，在这里仅指县政权驻地原在今开阳乡也。曾教授该不会据此认为开阳县域就是一个开阳乡，从而成为《初探》开阳县地域很少的论据吧？这样自相矛盾的推断，怎么就可以成为论据的呢？费解。

特点3.《初探》提出秦县一般是军事据点，驻军的地方。曾教授认为开阳县就不是一个驻军的地方。

须知，当时可行百吨大船沿罗定江从西江直达开阳（也称船埠，船步），曾教授怎会认为这样一个万山丛中的开阔盘地偏偏就不是驻军的地方，就不能成为秦军扼守广州的门户，就不能成为向西进军的桥头堡和补给地呢？《初探》的这种说法还不够神奇吗？

从上述可知，《初探》提出秦县的三个特点，开阳县正好是具备这三个特点的县。

二、《初探》还完全忽视了古代建县必须具备的两个关健条件：交通和给养

因为当时交通和通讯工具原始，所以建县应该具备二个要素：一是交通。从罗定（开阳）盘地出发，水路往北直达西江，到西江后往西直达广西悟州，往东直达广州；陆路南达阳江，东接肇庆，西通玉林。开阳旧址后来称船步,就因为是船的码头“船埠”而得名；二是地方给养，开阳县所在地及周边有广阔的平原，大山环抱，农林产品丰富，今船步、罗镜、太平、罗平等地土地肥沃，自然水源充沛，自古就是罗定的粮仑。不仅能自给自足，而且可以为军队提供给养。事实证明，罗定是历代地方政府设置的好地方。

史载：秦朝大军曾在罗定江出西江口的南江口等地驻扎。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命屠睢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50万大军分五路南伐，秦人南伐之初即占领番禺一带的广东地区，初建番禺、龙川、博罗、四会4个县，并留军驻守。另外30万秦军西赴广西地区与当地的越人作战，虽然击毙西瓯部落首领“译吁宋”，然而持续三年的征战却失败，连主将屠睢也在战争中被杀。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再任命任嚣为主将，任嚣和赵佗率军再次进攻广西地区的百越各部落，同年完成平定岭南的大业，整个岭南由此划入了秦朝的版图，南海郡领十八个县，其中有开阳县，开阳是向西的门户和补给地。

三、曾教授对罗定的历史就不甚了解，也未考究罗定地域沿革变化的历史文献。

《初探》一开篇就“初探”了设立罗定直隶州的历史，言：明征瑶后新开设两县：东安县和西宁县，然后再将泷水县升格为州。《初探》认为泷水县地域和现罗定市地域相同，事实是无论当年泷州或泷水县，其地域都数倍于今罗定地域。这个在《明史》和历代罗定州志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的事实，“初探”怎么还探不明呢？或许曾教授没有注意到：东安、西宁两县原本就是泷水县之地，泷水县升格为罗定直隶州，其中新开东安、西宁两县，隶属于罗定州管辖。对地域认知的错误，导致他作出了开阳县“地域很少”而“不似”秦县错误判断。如此，“初探”远远还没有探明白最基本的罗定地域变迁问题。

《初探》述：“清刘元禄《罗定直隶州志》称罗定州前有开阳县，并称为“秦县””，“疑刘志有误”，还问“是否另有所本？”地理学家曾教授怎么连最基本的历史书也不查阅，就敢有此问呢？

可以明确告诉曾教授等，真的还另有所本：唐《通典》卷一百八十四载：秦始皇“后遣任嚣攻取陆梁之地，遂平南越，置郡此为南海，今南海、始兴、…晋康、临封、开阳、高凉、连城、新兴、铜陵、怀德等郡是。”；《大明一统志》记有秦南海郡开阳县；清《钦定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第一千三百八十五卷：“罗定州建置沿革考，本州，旧泷水县，按明一统志：春秋为百越地，秦并百粤为南海郡，地领县十八，其属有开阳县，即今开阳乡是也。”南海郡后来扩张成为南越国，南越国实行郡县制，地域括今两广等广大地区。

那么，为什么开阳县（公元前214年建）之后的一百多年至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之间的历史还找不到有罗定地方建置的记载呢？理由十分清楚：秦始皇三十三年再派秦军南下建立南海郡之后，南下的秦兵就再没有回去，赵佗还脱离中原政权自立为南越王，统治了今广东、广西的大部分地区和今福建、贵州、云南的部分地区，建立南越国。罗定地区在南越国这一时代不属汉朝管理。直至（公元前111年）汉武帝统一南越国之后重新设置郡县，此时罗定地属交州苍梧郡端溪县。

在出席2017年4月在罗定举办的“南江古道与一带一路文化论坛”期间，我和广东省珠江文化研究会一教授探讨秦开阳县设置问题，教授说《汉书》没有记载，所以没有，我说：查过唐《通典》等国书记载罗定地有秦开阳县，教授疑问：“唐《通典》有记载？”茫茫史海，又有曾教授之《初探》，教授又怎可能会认真关注某一个县的历史呢。

汉书记载的是汉朝建立一百年后罗定地方归汉之后的事，后人大多勿略了属南越国时这段罗定的历史考证，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否定秦开阳县的存在。事实上，罗定江围底到船步沿河出土了大量战国时期的文物，就足可证实秦朝之前就有中原文明传到罗定，以及现罗定博物馆现展出当地出土的秦战车部件、弓弩、各种冷兵器，证明秦军南下进驻罗定，并建立开阳县（后属南越国）管治周边包括有今三罗、阳春、信宜、岑溪等广大地区，这也是秦军进攻广西等地后勤补给的需要，符合当时的历史情况。

是为再探。

2017年12月稿，2022年3月有修改

作者简介：1963年12月出生,曾任罗定市人民政府体制改革办公室主任、罗镜镇人民政府镇长、罗定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罗定市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期间主持编修《罗定市志》（1979－2003）至完稿）等职，现任罗定市社会科学联合会主席。